1

柳智博刚一落座，立刻熟练地叫了五笼包子，吩咐师傅一笼在这吃，四笼打包以后，他才冲对面看呆了的老同学大李说：“不好意思，最近在忙公司的事，大学生开公司真的是累极了，饭都顾不上吃，还得带点回去给员工，见笑了。”

大李惊讶地嘴巴张大：“智博，咱们都是一个高中的，我这大三还没毕业呢，你就开上公司了？你这个公司好像人还挺不少？”

“嗐……瞎折腾，瞎折腾。”柳智博眼角看了一眼有个小洞的皮鞋，脚毫无痕迹地向后撤了半步，眯起眼睛笑着开腔，“我现在这个公司虽然赚钱，但是也累啊，而且启动资金也没多少，今年还不知道能不能赚到五十万……别说这些，大李，咱们好久没见了，我也是最近忙的难受，想找以前的朋友叙叙聊聊，可在中海的高中同学好像就你一个，这不就把你叫出来了，打扰了啊。”

说着，柳智博把手机静音，屏幕向下放置在桌面上，跟大李有说有笑地聊起了过去的日子。

大李倒是对柳智博有些刮目相看，他和柳智博虽然是高中同班同学，但实在算不上熟，之前也总觉得柳智博除了有些爱面子，不好好学习，课间老抓身边几个同学玩扑克牌，也没什么别的特点，才一直和他疏远，却没想到现在柳智博能混得这么开了。

谈话间柳智博有意无意地一直在说自己公司启动资金太少，如果有人这时慧眼识珠，投个十万八万，那么明年可能就有十倍甚至百倍的收益。可惜现在明珠暗投，他一个好好的公司因为本金太少盈利不足。这一番话把大李说的动了心，想要投资柳智博，发个快财。但大李沉吟片刻，皱着眉摇摇头：“十万我拿不出来啊，我也就这几年做家教和暑期工，又买了点理财，加在一起能有个两万多块钱……”

“唔，也行。”柳智博嘴角翘了一下，又很快弯下去，面色凝重：“既然你我同学一场，我现在有发财的机会，自然是不能拦着你加入，那你打算怎么给我钱？最好是现金，供货商现在就认现金，可真有点邪门。”

大李闻听此言心里轻轻嘀咕一下，网上支付这么方便的现在，怎么还有只认现金的供货商？

长了个心眼的他立刻从发财梦里醒了过来，他也不是一门心思直扑在学习上，什么也不懂的书呆子，三年打工生涯里也算吃过见过。他掏出一张一百块递给柳智博，不顾他再三谦让，愣是塞在柳智博手中，柳智博这才嘿嘿一笑去结账，大李在店内喊了一句：“智博，你顺便去帮我买包烟。”

“好嘞您呐。”柳智博笑着扬声回答，他其实烟瘾也犯了，已经好几天没有烟抽，地上捡的那些烟屁股根本不顶事。

等到柳智博拿着烟回到包子店，却发现店里已经人去楼空。他看着桌上打包好的四笼包子哑然一笑，拿起自己被翻了个面，屏幕向上，正不断弹着提示消息的手机。

手机上显示有六百多个未接来电，一百多个未读信息。

全都是小额贷款公司的催收职业者打来发来的，而且由于所属公司不同，掌握的消息不同，发来的信息看上去甚至有些自相矛盾。

“柳智博，你别以为我们找不到你。”

“你大学同学，你父母我们已经帮你通知了个遍。柳智博，赶紧还钱。”

“几千块而已，柳智博，不至于这样，你不想你家人同学知道你欠了几千块赖账不还吧？”

柳智博惨然一笑：几千？几十万都不止。

他颓然坐倒，撕开一笼包子的塑料袋，狼吞虎咽起来。刚才为了假装成功人士，没敢吃太多，要知道他可是饿了整两天了，学校不敢回，父母电话一打过来就是哭天抹泪，他早已无处可去。

2

柳智博刚开始其实没欠这么多钱，上了大学的他，每天和其他大学生也没什么不同，上课，下课，玩玩手机游戏。

直到有一天，网络好友告诉他，游戏没意思，有更“过瘾”的游戏。

网络赌博。

柳智博一下陷了进去，没多久，就把自己带来准备交的学费输了个一干二净。输红了眼又急需学费的他跟家里谎称学费可以预交，又要了一年学费，这次钱没得更快。最后，他发现有个办法可以解燃眉之急。

小额贷款。

网上的小额贷款不需要什么资质，只需要身份证电话号，很快就可以审批完成。柳智博拿到钱，心中其实也在盘算：先把学费交了，再找个学校附近的兼职，把这个坑慢慢填上。

但他鬼神神差的，又打开了网络赌博的应用。

小额贷款不止一家，再度输光以后，柳智博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他越借越多，拆东墙补西墙，终于变成了前几天的样子。催收公司的电话打到了他最近联系的每一个人的手机上，包括他的老师同学都知道他借钱不还。爱面子又害怕的他干脆一声不吭，从学校里跑了出来。

提着一笼没吃完的包子，柳智博打着饱嗝，昏昏欲睡。

他这时候再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能捱一天算一天吧。找了个还算暖和的死胡同，柳智博把地上的广告单和报纸拢一拢，钻了进去，呼呼大睡起来。

柳智博是被冻醒的，他在黑暗中哆嗦着起来，回忆刚才做的那半个美梦：他没有碰网络赌博，也没有欠款，正好好地在学校里上课，突然教室窗户被暴风雪刮破，他冻成一个雪人……

回过神来的柳智博重重锤了一下地面，但生气无济于事，他得想办法撑过这倒春寒。叼着烟，柳智博看看地上笑了笑，掏出火机，用地上的广告单和报纸生了个小火堆。

他一张一张地往火堆里续着广告单，一点也不害怕火光会引来警察甚至消防队，甚至稍微有些期盼：如果我现在把旁边这栋房子点着了，被抓进去关几年，是不是钱就不用还了？

柳智博眼中凶光一闪，拿着一张黑白两色的纸看着旁边这家有木质外包装的餐馆后门。他盘算好久，正要下手，却突然发现一件怪事：手中这张“广告单”在他犹豫的时间里一直在火堆上烤着，竟然没有点着？

柳智博将手中的“广告单”翻了个面，就着燃烧的火光仔细观瞧，上面写着：

“契约书”

“今有阳间人士______，自愿贡献阳寿（尾寿）三年，下送幽冥，解救地府冤魂，以换薄赏（赏格指定：延期），签字_______，画押________”

“地府福利办己亥年正月廿八”

柳智博翻来覆去地看这张纸，将信将疑。但现在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刚才差点因为一时恶念去烧人家店铺，此刻更不怕签什么契约，他用地上被烧黑的烤串竹签子，在这契约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红蓝光束照射进这死胡同里，警车停在巷口，两名警察走了进来，和柳智博一起看着飞向空中燃烧的那纸。

“你好，在这生火容易燎到东西，赶紧扑灭吧。小兄弟，你有家没有？”警察语气倒也并不差，他冲肩上的对讲机说了两句，这才继续看向柳智博：“身份证出示一下，谢谢。”

柳智博呆呆地看着警察，突然脸上凶相再起，抓在手上的竹签子狠狠朝警察脸上捅下去。警察躲避不及，脸上被柳智博手上的竹签划了个不小的口子。

他已经下定心思要把自己弄进监狱里了，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能躲过那夺命催债的办法。

“哎这是个疯子！”

“快，摁住了摁住了！”

“手铐手铐！”

3

第二天一早，柳智博从派出所走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在梦里。

他昨晚不止捅了那警察一竹签，还状若疯魔地狠狠给了那警察两下子，那警察眼珠子都充血了，看上去不瞎也够呛。现在法律越来越严格，自己这袭警加妨碍公务，就算不判三年五年，至少也得拘留十五天，就这么给放了？

“延期，延期……”柳智博嘴里咂摸着昨晚契约上看到的两个字，突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他试探地拿出手机，开机。

手机上一个贷款应用都没有，因为柳智博早已经养成了良好的借贷习惯：借款到手，立刻删应用。

他试探着下载了一个贷款应用，打开，登录，上面一排大大的红字欠款数让柳智博差点下意识再度卸载应用，但他还是忍住不适，往下看去。

还款日期：2022年3月9日。

柳智博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本来七天就应该还一次的贷款，竟然硬生生延期到了三年后才需要还！

不止如此，柳智博笑着摸摸身上，自己昨晚被捕时，警察下手可没那么温柔，自己被按在地上，明明应该一身淤青，但现在身上却什么伤都没有，连一点皮都没破。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柳智博转身进了派出所对面的小商店。

在小商店里随意要了几样东西，店主算完账，柳智博讪笑着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先欠着行么？我以后还。”

店主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柳智博，开口回答：“店小利薄，你可得赶紧还啊，唔……三年以后一定要还！”

“得嘞！”柳智博难以抑制自己的笑容，敷衍一句转身走出店门，看着晴朗的天空哈哈哈大笑起来。

感谢老天爷，让他捡到这张救命的契约！

既然自己有了三年缓冲期，那么无论如何也要利用好这三年时间，多打工，学学做生意，把欠债填平，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再大赚一笔！

柳智博开心地翻着手机，打算和自己老师说一声，这就回校。眼角余光看到网络赌博的应用，他的手一顿，拖着应用就打算删掉。

柳智博心中突然激灵一下子。

网络平台很多都会先给人下饵，比如柳智博就知道一个，只要注册就能先欠钱玩。如果他现在去那个可以“先玩后给钱”的赌博平台注册，有了延期契约，无论输多少，都可以赌下去，那么自己早晚是可以赢钱的吧？

柳智博轻蔑地笑了起来，他是在笑自己。刚才竟然还傻乎乎地想认真工作还钱，看看，自己这脑子一转，就利用了当前自己的优势，给自己想出来一条金光大道！

4

一个月后。

柳智博在中海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的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里醒过来，绕过地上的外卖餐盒垃圾，慢悠悠到厕所撒了泡尿，这才懒洋洋地掏出手机。

打开赌博平台，他看着自己账户上的数字，摇了摇头。

那是很长的一串数字。

三亿多。

负的。

柳智博在一个月前曾经做过一个很完美的预想，但现在，冰冷恐怖的现实无情地击打在他的脸上：赌了一个月，他不但没有赢钱，甚至还欠下如此一个天文数字。

“对啊，赌场好像一直都是把胜率设定在低于百分之五十的，如果我一直赌，可不就一直输么……”柳智博摸摸变长的头发，自言自语地笑着说。

他随手将手机扔到房间角落，房间内的电话响起，柳智博接起电话，对面是客房服务部的员工：“柳先生您好，请问您今天要退房么？”

“不退。”

“好的，您现在在我们酒店的住宿总额是十六万七千四百元，请两年十一个月后赶紧缴纳，祝您住宿愉快，再见。”对面挂了电话。

“缴纳，缴纳，缴你个头，呵呵。”柳智博冷笑一声，用力摔下话筒，他在硕大的落地窗前做了个伸展运动，大半个中海市区在落地窗前一览无遗。柳智博打开窗户，向后退了几步，一个纵身跳出了窗户。

几十层楼嗖忽间从眼前划过，柳智博闭上眼睛，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啸，心中想着：还钱就等下辈子吧，拜拜啦！

咚！

沉闷的落地声后，酒店门口停车场里几辆车的报警鸣笛立刻响了起来。

门童和保安在一分钟后就跑到了刚才巨响处，看着地上的人，满脸为难。

“柳先生，您在这干嘛呢？”他们问地上的柳智博。

柳智博在地上疼地龇牙咧嘴半晌，才睁开眼睛，有些愤懑地爬起来：“没事，我出来溜溜弯。”

门童和保安看看只围着浴巾的柳智博，没有说话。柳智博从地上爬起来，看看脚下出现裂纹的水泥地面，若有所思。他掉在地上，只感觉一阵剧痛袭来，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自己没有粉身碎骨，甚至和以前一样，一点油皮都没破。

看起来这债要三年以后才算了。

停车场尽头，一只黑猫看着远处那三个人影，转身离去。

“既然三年后我身欠巨款，还注定会死，那我……为什么不及时行乐呢？”柳智博低声说着，笑了起来。他笑声越来越大：“哈哈哈……但在那之前，我需要先验证一件事。”

“柳先生，您……”保安话还没说话，他腰间的防暴棍被柳智博一下抽走，接着柳智博没头没脸地打了过来。

保安和门童被揍了几下，保安伸手去拦防暴棍，胳膊被一下砸断，看着发疯的柳智博，保安忍住剧痛，护住门童，两个人落荒而逃。

“这至少算个轻伤，少说三年起步吧。”站在原地，柳智博用防暴棍拄着下巴，摇了摇头：“不够，还得再加个毁坏私人财物，数额巨大，情节恶劣才可以。”

他嘿嘿笑着，看着身周这些动辄几百上千万的豪车，警棍扬了起来。

玻璃碎裂声和车辆报警声，在停车场此起彼伏地响起。

警笛声由远而近，结束了这场闹剧。

第二天一早，柳智博从警察局大门走出来时，回头看看，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啐，这不就是个摆设。”

他已经明白了，对现在的他而言，法律已经成了摆设。他下意识打开手机，站在警察局门口，进入网络赌博平台玩了几局，这才过了瘾，收起手机。

他还有两年十一个月肆无忌惮无视法律的时间。

柳智博站在原地，舔了舔嘴唇。

“我还没有过女朋友呢。”

“杀人是什么感觉？”

“……吃人呢？”

5

“打住，哥们，打住。”有个人在柳智博身后懒洋洋地开口。柳智博悚然而惊，回头看去，原来是一个年轻人。

“我叫王山，哥们你别想不开，你签的那个契约是叫‘延期’是吧？三年？五年？没事，你要是受过致命伤，我帮你治，钱你要是欠得多，我……我也帮不了你，你可以慢慢还，大不了就申请破产么……人啊，就怕行差踏错，但人孰无过？现在你别瞎寻思，什么事都能过去，不良嗜好最好戒一戒……哎哎别走啊。”王山还在絮絮叨叨，柳智博却已经转身要走。

一辆警车在警察局门前停下，从里面出来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察，押着一名好像是犯人的男人，经过王山和柳智博身边，柳智博脸上的不耐烦越来越重，但这个叫王山的年轻人手劲奇大，他怎么也挣脱不开。

“放手。”柳智博沉声说。

“不放。”王山嘿嘿笑着。

“哦。”柳智博二话不说，一把从身边经过的警察身上拔出手枪，打开保险，朝王山身上没头没脑地射去。

“我靠！”王山当时就松开手，轻巧地几下闪过射来的子弹，一抬手，一柄锤子已经不知从哪里出现在他手上，王山看看还在咔咔对准自己扣动扳机——子弹早已经打空了——的柳智博，生气地刚要走上前去，却看柳智博身后一名特警战士一脚飞踹，把柳智博踹趴在地。

警察局里的人轰地一声涌了过来，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敢在警局门口夺枪杀人？人们七手八脚地把柳智博死死按在地上。柳智博哈哈笑着：“再见啦朋友！”

话音未落，他就被扭着从地上拎起来，好几个人重新把他押回楼里。

王山手一晃，锤子就从手上消失了，他趁现场乱糟糟的，紧走几步离开警察局门口，眉毛拧在一起。

这人杀又杀不死，但不管的话，不知道契约期内到底能做下多少滔天恶事……这可怎么办？

想了好久，王山眼前一亮，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6

夜深了，虽然已是早春，但天气乍暖还寒，街上没什么人。

小巷子里，女孩满脸是泪，颤颤巍巍地递出自己的包：“大哥，钱全都给你，全都给你。”

柳智博嘿嘿笑着，脸上满是邪气，他下午就从警察局里出来，在赌博平台上又输了不少钱，攒了一肚子气。在街上转悠到深夜，他才选定自己的第一个受害人。围追堵截，终于把女孩追到了这个自己早就看好的地方，没有监控摄像头，没有灯光，四周商户早就下班回家，完美的犯罪场所，适合做任何坏事。

既然是第一个，自然要慎重对待，他手中的金属棒球棍一下下敲着旁边店的后门，沉吟着说：“先上，先杀，还是先吃呢？”

听到柳智博口中的话，女孩眼睛瞪大，随后两眼翻白，直接吓晕过去。

“哦豁，这倒省事了。”柳智博嘿嘿笑着，拉开裤子拉链。

柳智博身旁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一只手拽住柳智博，将提着他猛地拖进门里，门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门里泄露出的冷气吹动地上昏迷女孩的脸，女孩才哼一声醒过来，看看自己的衣服，摸摸身上，从地上一跃而起，跑出巷子。

7

柳智博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冻得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怎么会这么冷！

他对面的王山穿着好几件羽绒服，好整以暇又动作极快地把柳智博身上的衣服三两下撕成布条，掏出一瓶水浇在他身上，这才后退几步，和旁边那站在那里，扶着门框地男人点点头，两人开门，进门，消失。

那原先无端竖立在那里的普通木门咣当一声倒在地上。声音在冰洞里传出老远，反复回响。

柳智博终于勉强忍受住那无时无刻不刺骨而入的寒冷，把衣服里的手机拿出来，他嘿嘿狞笑着，心中发狠：反正你们弄不死我，把我弄来这么个鬼地方，没关系，只要我回去，就是你们的死期！

打开手机定位，好险，有信号，柳智博浑身哆嗦着看了一眼，愣住了。

他抬头看看，四周是不知道多厚的冰层，他漫无目的地在冰洞里走，越走越慢，终于找到一条小小地裂缝，寒风从裂缝里嗖嗖吹进来，让他浑身刺痛得更加厉害。

他朝裂缝外不知多远的天空看了一眼，看着飘荡在天空中的极光好久。

“……南极？”柳智博身上已经开始结冰，他的行动越来越缓慢，嘴唇翕动，吐出两个字。

柳智博手指缓慢地向“拨打电话”的按钮挪去，挪到一半，突然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个网络赌博平台的应用。

“先赌一把再打求救电话应该也来得及……”柳智博笑了起来，脸上的冰碴纵横，像鬼一样。

他没注意到，手机的电量在疯狂下降，而他身上的冰，越来越厚。

握着手机坐在那里的人形冰雕，慢慢在南极冰层之下定格。

8

“王山哥，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残忍……”小蒋羽绒服在温暖的算命店里飘出白气，看着瘫坐在沙发上的王山小声说。他动用自己“门神”的瞬移能力，和王山一起把那个柳智博扔去南极冰盖下极深处的冰洞中，可这个柳智博据说目前还没杀人，这么做总让他心下惴惴不安。

王山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窝在沙发上睡觉的那只黑猫，黑猫耳朵动动，回头看着王山开口：“干嘛？”

“这个叫柳智博的，在未来干了什么，你跟小蒋说说。”王山对黑猫说。

黑猫无奈地摇头，轻巧地跳上沙发，走到小蒋身边，小蒋附耳过去，听着黑猫细微的声音，眼睛越睁越大。

“这个畜生！”小蒋愤怒地一拍大腿。

王山瘫在沙发上，轻轻摇头。

“人，如果行差踏错，给他一个机会，还是可以迷途知返的。如果一个人，在机会面前仍然不知悔改，甚至变本加厉，那么他还能算是个人么？”王山轻轻自言自语，又摇了摇头：“自作孽，不可活。延期，不可死。”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他自己给自己选择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