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杨清照下了车，深深吸一口气，那个在职场叱咤风云的女强人瞬间出现，她挺起胸脯，转过头对自己老公呼喝一声：“兆林你耳根子软脸皮又薄，先不要跟着进来，去，停车去。”

秦兆林像模像样地“嗻”了一声，看看那边车门打开下来的小伙子，冲他做了一个“你顶住”的眼神，就驱车去找停车场了。

那小伙子长得又高又瘦，和杨清照倒有三分相像，看上去文质彬彬，就是脸上有些呆气。杨清照走过去不轻不重地一拳捣在小伙子软肋上，拽着他脖领子就往面前的算命店走：“贝复东，老娘今天特地来给你解决终身大事，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姐，姐，别拽我！”贝复东对这个表姐又敬又怕，也不敢说出“今天本来就是你一时兴起拽我来的”这种话，捂着自己肋骨，被杨清照拽进算命店。

秋高气爽，算命店大门也开着，只在门口挡了两重纱帘。

白须白发仙风道骨的刘文轩此刻端着功夫茶的茶盏，像模像样地啜饮，一转头看到杨清照掀帘进门，“噗”一声把茶吐在胡子上，赶紧转过头去用衣袖擦拭，一边小声提醒那边坐着玩手机的王山：“师叔祖，母老虎，母老虎！”

“上次去泰国玩，你被人妖迷到脑子了是吧，都跟你说了，就算是在泰国丛林里，那么大的老虎也不多见，你也别整天把这事挂嘴上，那虎皮……”王山嘴里念念叨叨，一回头发现身前多出来俩人，定睛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嗨呀，是你……李清照！”

“那是个女词人，老娘姓杨！”杨清照“啪”地一拍茶几，大马金刀地坐下，将身边表弟贝复东拽到身旁：“王山，今天老娘是来跟你算账的！”

“算什么账？”王山怒不可遏，“你们那事，明明就是你自己认错了人，还要怪我？你跟那个秦兆林现在不也在一起了，你看你结婚戒指都戴上了，莫非还想跟我要礼金？”

说到秦兆林，杨清照身上那股彪悍的男人气焰就总是会削减一些，她脸一红，手捂住自己无名指，定了定神，声音重新大起来：“要不是你那糟糕画功，老娘至于在个渣男身上耽误三年？啊？不行，今天你必须得给老娘个交代！”

王山气得也一拍茶几，大理石茶几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一声响，石板上出现一丝裂纹。他和杨清照两人死死瞪着对方，活像两只斗鸡。

在一边冷眼旁观的刘文轩轻咳一声开了口：“杨女士今天来，主要是为了您这位朋友吧？要是我猜得没错，可能还打算要一张……阳寿契约？”

杨清照强装出来的生气表情顿时僵住了，刘文轩继续不冷不淡地说：“我师叔祖这契约，只要有缘人就都可以给，你也不用这样。”

那叫贝复东的年轻人推了推眼镜，纳闷地看着尴尬的场面。

王山也消了气，看看杨清照，再看看贝复东，冷笑一声：“契约？不给。今天你就是给我下跪，跪着求我，我也不会给你和你朋友契约的。”

2

一小时后，刘文轩看着摆满茶几的，中海最出名的川菜馆“外天楼”的精致菜肴，和伏案大嚼顾不上说话的王山，又看看站在杨清照与贝复东身旁的秦兆林，长叹一口气：师叔祖啊师叔祖，您能不能有点骨气。

他心里念叨的师叔祖王山，此刻夹着一筷子鱼肉，对秦兆林眉开眼笑：“小哥真大气，这是你小舅子是吧？帮，这个忙我一定帮。”

“啧啧，早这么说不就结了。是这么回事，我这个表弟吧，在学校成绩蛮好，毕业了工作也蛮好，家事运动音乐绘画全能，从小就是我妈嘴里的‘别人家孩子’。”

许是想到被比来比去惨痛的过往，杨清照突然回身给了自己表弟贝复东一脚，不管他可怜巴巴不敢还手的样子，这才回过身，皱起眉头：“可就是女人缘太差了，也许他人傻，自己不知道张着眼，次次交的女朋友，不但是歪瓜裂枣，而且不是公主病就是水性杨花……”

“姐，你别这样说她们，错在我，是我太忙，冷落了她们才……”贝复东略有些不悦，但也不敢大声对自己这个泼辣姐姐说话，只是替自己过去的女友辩解了两句。

王山满意地抬头，一嘴红油，他只想了一想，就嘿嘿笑着伸手掏裤兜：“巧了，我这正好有适合这兄弟的契约，给！”

一张黑白两色的纸，拍在沙发扶手上——茶几已经放满了菜盘，再也没有空地了——杨清照拿起那纸，看着上面的字迹，将信将疑地念了出来：

“……阳寿一年……赏格指定：颜如玉，这是什么东西？”

王山想了想，还是开口：“这个契约可以帮签约者找到意中人，并且把她变好看，至于具体怎么个过程嘛，嘿嘿嘿，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接下来，王山继续埋头大吃起来，杨清照怒从心头起，起身一脚飞踢就打算踹向王山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幸亏身后未婚夫秦兆林早有准备，从后两臂抄住杨清照的胳肢窝，抱了起来：“算了算了，清照，算了算了。”

杨清照落地后，抓起那契约，另一手拽住贝复东的领子，冲着王山怒目而视：“不听就不听，还非得求你么？我们走！”

王山看着推门而去的三人，微笑了一下。

3

贝复东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又闭目沉思一会，这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自己身旁的被子。

空空如也。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昨晚他和表姐表姐夫在一起，两人看着他签下契约，那契约自行浮在空中熊熊燃烧时，自己表姐说的话还在脑子里回荡：

“这契约不会跟田螺姑娘一样，签下契约就送你个大活人吧？我倒是听说过，咱中海有个都市传说，真有人签下契约得了个漂亮媳妇儿……虽然是鬼。”

贝复东顿了一顿，又重新躺下，闭眼，睁眼，掀被子。

他的思路很严谨：既然契约是真货，没有凭空大变活人，可能是操作步骤有误，或者需要复试，让我来穷举试一遍……

十分钟后，贝复东轻轻摇了摇头：“不对啊，实验条件并不明确，这么试是没用的。”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研究生时的导师，让自己今天去一趟实验室来着，想起正经事，他就没了这些心思，赶紧穿好衣服出了门。

贝复东和自己的研究生导师关系极好，所以今天被他叫来，倒也不是很吃惊，但听到导师的要求的时候，他还是张大了嘴：“什么？让我替您主持一段时间的课题？”

“对啊，你是我最好的学生之一，而且你现在还在你爸公司上班呢吧？你那个班，你上得开心么？虽然肯定做个小领导，但是你不怀念学生时代，单纯快乐的生活么？”

他的导师满脸骗傻子的表情，谆谆善诱：“所以你就来帮我个忙，替我带两个周这帮皮猴子，行吧？”

“那老师您要去哪？”贝复东还真被说得有些动了心，他的导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老伴非要我给她在国庆节补蜜月，说是要东南亚加北欧两周游，不然就让我吃半年泡面……”

贝复东和导师对视一眼，惺惺相惜，他就点点头，算把这事同意了。

导师得到贝复东的肯定答复，兴高采烈地说完课题进度，看着实验室里几名穿着白大褂戴口罩的男女学生，脸色稍微一沉：“小贝啊，你要好好注意实验室纪律，尤其是这个男女问题……多注意啊。诶，等等……”

导师大步走到一处实验桌前，拽过两个男学生来，扯下口罩：“你们是谁的学生，怎么混进来的！”

贝复东大为惊讶，自己导师这课题平平无奇，竟然都有间谍混进来偷机密了？

但接下来导师的话，却让贝复东啼笑皆非：“你们俩是为了章思楠来的吧？实验室不是泡妞的地方，赶紧出去！”

“老师，给我一个机会，虽然我不是本专业的，但请让我拜在您门墙之下，好和章师姐，嘿嘿嘿……”

“俺也一样，虽然我不是本系的，但是，嘿嘿嘿……”

“出去！”导师暴怒起来，将两个抱头鼠窜的男学生搡出门外，看了另一处实验台前那苗条身影一眼，长叹一声，心下暗道：古人说红颜祸水，这可真是有点对……

导师突然惊觉：自己家媳妇突然说要补蜜月，和章思楠成为自己的研究生，莫非有什么关系？特地挑了十一长假和自己一起去度假，难道怕自己趁放假干点啥？这怎么可能呢，无稽之谈！

导师气咻咻地掏出手机，和自家夫人算账去了，只留下呆站在原地的贝复东，满脸迷茫：“老师，你不用这么快就走了吧？”

看看实验室内其他人，贝复东干咳一声：“我是你们的学长，我叫贝复东，这个课题当时我们也了解过，你们有不明白的可以来问问我……”

贝复东说完，也不管不顾地走到实验室外，掏出手机。他得和自己那独断专行的爹请两个周的长假，幸好自己爹虽然脾气暴，可是对读书人的事一向推崇，自己请假来代课这事，很快就得到了首肯。

半天的时间过去，贝复东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把学弟借给自己的实验袍脱下，就要回家。

在他对面戴着口罩做了一下午实验的那个学妹，也摘下口罩，揉了揉自己被捂得有些发红的白嫩脸颊，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贝复东如遭雷击，呆在原地，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发木，脑袋“嗡嗡”地响，口干舌燥，心跳声越来越明显。

他从没有这种感觉，那学妹长得确实好看，但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太过奇怪，一点也不正常。

贝复东突然想起来昨天签下的那张契约。

莫非是那张“颜如玉”契约，帮自己找到了命定之人？一念及此，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模糊的字样，他现在脑袋昏沉一片，只看到了“对方”“颜如玉”字样。他摇了摇头，那眼前突兀出现的字样消失，心下却已经确定：看起来，这就是契约帮自己找到的，这辈子最好的伴侣了。

贝复东心下有些忐忑，他走了过去，对着那叫章思楠的女孩说：“你好，你，呃。”

章思楠眼神闪躲，贝复东长得还是很高大帅气的，她不久前从没和这么帅的人面对面说过话，现在还是适应不了：“学长好。”

三个字说完，她就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贝复东鼓起勇气，他是个男人，此刻应该主动些：“学妹，你等一会有时间么，我想请你，额，吃个饭。”

章思楠抬起头，看看贝复东，刚要答应，想起来什么，又很快摇头：“不行，我……不行。”

贝复东着急了，把昨天的事情脱口而出：“其实是这么回事，有个叫阳寿契约的东西……”

章思楠突然抬头看着贝复东：“咦？”

贝复东此刻也踟蹰起来：自己说出阳寿契约的存在，会不会对契约有什么影响？他现在突然患得患失，因为不知为何，即使只是这一会儿，他也开始害怕再也不能跟章思楠产生联系。

章思楠却低头想了一会，点了点头：“既然学长你是知道的……那，学长你想吃饭，去哪里，我请你啊？”

贝复东一愣，接着笑了起来。

这话对他，倒是新鲜。

4

贝复东和章思楠的恋情，从确定关系起，就迅速升温。现在已经交往近一年，还热度不减。

贝复东这边，交往过的女友，能算得上是好人的，并不算多；章思楠这边，却好像是第一次恋爱。两个人在一起，却无比契合。

贝复东以前听过一个哲人的道理：

说人们刚开始谈恋爱，就像是仙人掌，浑身是刺，和每一任男女朋友在一起的过程，就是互相磨除对方和自己的刺的过程。

但每个人时间精力有限，有的人刺还没除尽，就已经精力耗尽，无法再谈恋爱；还有的人刺是除得干干净净，可心里也烙上了别人的影子，无能力再爱。

更有些人，刺已除尽，精力尚有存余，最好的对象却是过去那些带着满身刺离去的人，如此每况愈下，只能怀念着前任，随便找个人凑合。

贝复东却不同，过去的经历磨练了他，让他懂得怎么疼人宠人，更懂得不去一味地疼宠对方，将对方惯坏，也还有足够的精力与心态，好好谈一场恋爱。

章思楠却是一心将自己交给他，浑没有贝复东以前见过的那些大美女的，从小被追求所培养出来的，将别人对自己的“好”理所当然的态度，和世故。

于是贝复东就更喜欢章思楠，章思楠也更喜欢贝复东。更奇妙的是，自从章思楠和贝复东交往之后，一天天变得更加漂亮起来，她变得能说爱笑，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朋友也变多了。

贝复东知道，这可能就是自己签下那契约的作用了。他有时候回想，不禁深深感谢自己那个女暴龙姐姐杨清照：如果不是她拽着自己去找那王半仙签下契约，恐怕自己也不会有如此好运。

只不过章思楠虽然和贝复东在一起时十分甜蜜，但却总是蹦出一两句莫名其妙的话，贝复东觉得章思楠可能有些悲观情绪，因为章思楠总是对他说：如果以后两个人分开了，希望他能照顾好自己云云。

贝复东听到这话，嗤之以鼻：这么好的女朋友，怎么可能分开？

这一天，贝复东又偷偷翘了班，从公司溜出来。

他爹其实十分清楚贝复东这段时间对工作心不在焉，但也听之任之，毕竟他爹从来不打算让自家这个有些书呆子气的儿子接任董事长职位，个人未来道路不同，贝复东总有一天还是会回去做研究工作，他爹是明白的。

更何况，他爹知道贝复东这个儿子，是去看自己那漂亮温柔的未来儿媳妇的，所以他爹心底下，还非常赞同儿子翘班。

“喂，思楠，你在哪？”贝复东拨通了章思楠的电话，问清楚她在的店以后，赶紧驱车前去。说来也怪，两人交往数月，贝复东却对章思楠更加迷恋，竟是到了一天甚至半天不见就想念的程度。

电话里，章思楠的语气怪怪的，但贝复东没有留意。

到了咖啡店里，贝复东一眼就望见自己女朋友和一个女孩并排坐在一起，他大步走过去，对着章思楠的脸傻笑起来：“嘿嘿嘿，思楠，我来了。”

“坐啊，大傻子，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臧可雯，怎么样，是不是好漂亮？”章思楠引荐着身边的朋友。

贝复东这才转过头，草草瞟一眼那女孩，这个臧可雯确实很好看，甚至容貌不弱于章思楠，但贝复东眼神只在她身上一晃而过，就重新傻呵呵地看着章思楠的手：“嗯嗯，漂亮漂亮，好看好看。”

章思楠心里一甜，想到压在自己心头的那事，笑容缓缓收了回去，再笑起来时，脸上带着勉强：“可雯看手相可准了，你要不要试试？”

“不要。”贝复东摇头。

章思楠继续强笑着：“让她给你看看嘛。”

“不看。”贝复东继续摇头，他站起身来，抱歉地冲臧可雯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和思楠有话要说，麻烦你等我们一会。”

说完他拽着章思楠就走了开去，章思楠被他拉着手，心中一阵一阵发苦，脸上却还是笑着：“干嘛呀复东，你是不是觉得这个臧可雯长得不好看？没关系……”

贝复东突然回过身，把章思楠抵在墙上，恶狠狠地问：“媳妇，你到底什么意思？”

“啊？”章思楠眼神躲闪，贝复东的气息让她有些呼吸加速。

“别给我打马虎眼，上回去动物园你非要拽上校花，上上回咱们去游轮一日游你也拉了两个系花来，还一天天地给我们‘制造独处空间’。你，你要是不喜欢我了，可以直说！”贝复东说着说着，自己先委屈到眼眶含泪。

章思楠眼圈也红了：“我……原来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么？”贝复东疑惑地问。

“好，那我等会和你好好说一下。”章思楠像是下定决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贝复东说。

贝复东点点头，继续单刀直进：“不，你现在就要告诉我。”

“……好吧，我签了阳寿契约，你是知道的。”章思楠一句话还没说完，贝复东就瞪大眼睛打断了她：“什么，你也签过阳寿契约？”

“你也签了？”章思楠也好奇起来：“我签下的是‘容颜不老’契约，也是让我变成现在这样子的契约，你呢？你签下的契约有什么能力？”

贝复东吭哧吭哧半晌，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近在咫尺的章思楠，章思楠迷惑地歪了歪头，突然明白，脸一下子就红了。

两人在原地对看着傻笑好一会儿，章思楠才平复心情，继续说道：“当时我被一个朋友骗了签下这个契约，要了我五十年寿命，不过中途好像是被一个叫王半仙的人给阻碍，将受益人改成了我，我那个朋友那之后就从没见过我，但我知道，我可能没多久好活了。”

“所以我要在死之前，给我这辈子在世上最爱的人，找个好续弦。”章思楠越说，语气越是平静，显然现在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已经不知道暗地里深思熟虑过多少遍：“我……我爱你，贝复东，我爱你，我不舍得让你在我死以后孤零零的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

“……傻丫头。”贝复东微笑起来，宠溺地摸了摸章思楠的脑袋：“我也爱你啊，你要是没了，你觉得我真的还会再找别人么？”

他眼前一亮，突然双掌一击：“你说的那个王半仙住在哪我知道，我去求他一下……”

后面的话，他故意说得含糊，章思楠也就没有听清楚，贝复东却兴高采烈起来，轻松地拍拍章思楠的肩膀，和她说：“我去给你带来的那漂亮姑娘打个招呼，咱们就去王半仙那！”

不等章思楠回答，他转头就去坐在那里偷看他们好一会的臧可雯处，满脸歉意地伸手：“不好意思啊学妹，我女朋友和我突然有急事，今天麻烦你了，你多点一点好吃的，账我付。”

臧可雯也大大方方地伸手，和贝复东一握。

贝复东浑身一震，脚一软，瘫倒在座位上。他只感觉一股强大的电流从臧可雯手心蹿进自己身体，将自己浑身上下打得麻酥酥的。

眼前重新浮现出之前看过，但并不清楚的那行字，就显示在一脸关切的臧可雯身旁。

【已找到“命定之人”，请问是否使用颜如玉能力？】

贝复东嘴巴慢慢张大。

5

算命店大门敞开，王山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并排走进门的俩人，皱着眉头坐起来：“怎么你们俩搞在一起了？”

“王半仙，你给我的契约到底……不对，王半仙，请把我的一半寿命给思楠！”贝复东脱口而出的话，让章思楠顿时惊呆了，很快章思楠就用力抓住贝复东的胳膊：“大傻子，你说什么傻话呢！”

贝复东眼含柔情，用力反握住章思楠的手：“我说过了，如果你死，我不但不会再娶，也不想一人独活，所以我们索性共享我的寿命，这就是那天我没说完的话。”

两个人顿时眼泪汪汪起来，王山在一旁看了几眼，不耐烦地说：“可以是可以，不过章思楠能活到八十多，你没事给她自己的一半阳寿干什么？”

“啊？”章思楠惊讶地回头：“我不是签了一个需要五十年阳寿的契约？”

“那契约是你那个蛇蝎心肠的好姐妹邹，邹什么来着承担的啊，关你的阳寿鸟事！”王山摇着头说：“那天你变好看的时候，易筋换骨的声音太大，没听到我的讲解是吧？”

贝复东心下大慰，这才想起另外一个疑问，问了出来：“对了，王半仙，你让我签的那个契约……”

“哦，你这不是还没用那个契约么？”王山瞟了一眼贝复东，眉头皱得更紧，“不用就不用吧，你找了章思楠这个姑娘，她已经有过一次契约带来的容貌加成，你再用一次，那她估计就倾国倾城之貌了，她长成现在这样，身边围着的苍蝇就不少了，如果变成那样……”

王山罕见地浑身一哆嗦：“了不得，了不得，那样可真是红颜祸水级别。”

章思楠也想起自从变美以后，平白无故多的那些追求者，皱了皱眉。

贝复东却有些恍然大悟：“等等，是不是这个契约在我接触命定之人的时候，不是会让我心跳加速浑身发热嗓子发干，而是像触电一样？”

“心跳加速浑身发热嗓子发干？”旁边的刘文轩突然插嘴，“那个是一见钟情啊，是吧师叔祖。”

王山迷惘地回头看了看刘文轩，又回过脸来，强行点了点头：“……对，对！那个是一见钟情的感觉，而契约给你的，是触电感和文字提示。”

“可是她和我在一起以后，也确实变漂亮了啊。”贝复东一脸纳闷：“这不是契约带来的能力么？”

王山看看章思楠，摇了摇头：

“她这很明显是人变得自信开朗了，所以才变得更漂亮了嘛。你听没听说过一个故事，以前有个岛上，嫁妆和美貌挂钩，有个人用了远超于平常的嫁妆娶过门一个没那么好看的娘们，可过了一段时间，自信让这个娘们变得更好看了……大概就这个意思吧，反正我就是想说，自信确实能让人变好看。”

“那这契约我不要了，我已经找到了我这辈子想在一起的人，这契约对我没用了。”贝复东斩钉截铁地说，章思楠咬着嘴唇，突然在贝复东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贝复东纳闷地回头看向章思楠：“你确定？”

章思楠认真地点点头，转过身问王山：“王半仙，我们可不可以用复东身上的这张契约，换一张别的，或者改一改？”

6

实验室外，两个贼头贼脑的身影正在交头接耳。

“章思楠今天会来实验室么？”

“她那个王八蛋师兄男友不知道今天会不会跟来。那个王八蛋，长得好看，听说家里还挺有钱……”

“听说还是个大学霸，最近好像要重新回来学校任……诶？来了来了！”

“咦，左边的确实是那个王八蛋师兄，可右边的……是谁？”

“这种庸脂俗粉有什么好看的，可能敬爱的师兄移情别恋了吧，也就是说，我又有机会了！”

“不，是我！敬爱的师兄既然已经为我让出位置，那么我就要尊重敬爱师兄的美意，挺身而上！”

贝复东挽着身边女孩的胳膊，低声和她交谈：“思楠，这个契约签得也太亏了吧，你看你那两个脑残粉，现在都认不出你来。”

女孩抬起头，在那两人眼中平凡无奇的面容，在贝复东眼中却美如天仙，比之前的章思楠，还要好看一些：“那正好啊，以后再也没有别的男人来追求我了，而我在你眼里，还是一样的，对吧？”

贝复东看着女孩皱起来的鼻子，有些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王半仙这‘修改版一人限定颜如玉指向型契约’威力可真大，思楠你好像……更好看了。”

“大傻子，就会说好话哄我。”

“不不，我说的是真的。可是以后别人看你再也没有美貌加成，只会觉得你样貌普通，你就不觉得可惜么？”

“……我前半生当了半辈子丑女，又做了一年多漂亮女孩，两者都让我有些困扰。现在我感觉，还是长得普普通通最好了。”

“漂亮成这样，哪里普通来着……”

“那是只在你一个人眼里好看。”

“嗯，超级好看，最好看！”

“哎呀你这人……”

7

算命店里，王山拿苍蝇拍百无聊赖地拍着苍蝇，突然放下苍蝇拍，回过头一本正经地问刘文轩：“小刘，一见钟情就是浑身发热口舌发干心跳加速么？那是不是我谈一次恋爱，就能有这种感觉？”

刘文轩放下手中的书，张口欲言，顿了一顿，又想要摇头，又顿了一顿，这才面色复杂地说：“师叔祖，第一次恋爱就是一见钟情且两情相悦，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比拿到您的契约，可能更难呢。”

“是么？这么麻烦？那算了。”王山无所谓地耸耸肩，扔开苍蝇拍，拿起手机。

秋风吹起，树叶金黄，沙沙作响，算命店又重新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