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色骤凉，秋风萧瑟，宋图明回到家时，已经冻得哆哆嗦嗦了。到家第一件事自然是掏出手机，他看着手机里上次同学会时联系上的同学发来的消息，嗤笑一声，没有回复。

“宋图明，你上次吃饭时让我帮忙注册的那个什么软件，怎么好像泄露了我的个人信息？这几天总有诈骗短信发过来……”

宋图明干脆将这个大学同学屏蔽了，他心里并没有什么愧疚，自己堂堂一个专业撸羊毛人士，借他手机号注册一下，赚个几十块钱又怎么了，多大事！有钱不赚王八蛋嘛。

宋图明工资不高，幸好这几年网络公司都在搞各种营销活动，也就诞生了宋图明这种“羊毛党”，通过大量注册新用户账号来获取给新号的各种福利，通过这种办法，宋图明小日子过得也还可以。虽然他那些认识的人，有不少被他骗来手机号注册，被坑得苦不堪言。

但是宋图明平时花钱还是有些大手大脚，不但卡债正在稳步增长，还铤而走险找了几家小额贷款平台，贷了一些。本来宋图明还有些担忧还不上，可是最近这些小贷款平台相继倒闭，让宋图明开心了不少。

“哗啦啦”，纸张被吹动的声音让宋图明抬起头来，四下里看看，他“啧”了一声站起来，浑身打个哆嗦，这才发现家里有一扇窗户没有关好，冷风正顺着窗口向里猛灌，还带进来一张纸，在窗缝里“哗啦啦”响着。

宋图明从窗缝里拽住那张黑白两色的纸，将窗户关严，低头看了一眼那纸，又看了一眼。

他翻来覆去地看看这纸，嘿笑一声，摇摇头将纸团一团扔进废纸篓。

“什么阳寿契约，现在的广告越来越不走心了。”宋图明喃喃自语地说，他肚子咕咕叫起来，赶紧打开手机，今天外卖软件有福利，差点就忘记薅羊毛了。

一顿饭吃罢，宋图明拿起手机看起了视频网站，他点起一根烟，在网站上漫无目的地翻阅着，心里却在想和视频内容完全不相关的事情：听说现在拍视频上传，如果点击率高，是有不少钱拿的。

自己花钱有点猛，这个窟窿总得想办法填上，他一手拿着烟，一手捏着手机，看着视频中那正在荒野求生，钻木取火的外国男人，突然产生了一丝好奇：用木头钻出来的火星，真的能把火绒引燃？

宋图明干脆提起放在脚边的废纸篓，捏着烟头走进了厕所。他打开天花板的换气机，呼呼风声中，他从废纸篓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卫生纸，将烟头塞了进去，学着视频里的那人，对手中的卫生纸轻轻吹气，烟雾随着快速流通的空气冒了出来，越来越浓，最后“呼”的一声，卫生纸在宋图明的手中着了。

宋图明“哎呀”一声，手一抖，那团燃烧着的卫生纸就掉进废纸篓，里面的纸张被迅速引燃。

宋图明赶紧打开手边洗手台的水龙头，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废纸篓哭笑不得，好不容易用水泼熄废纸篓，宋图明看着一片狼藉，“唉”了一声。但放着不管也是不行的，他只好提起被烧化了的塑料纸篓，打算找个塑料袋装起来，明早扔出去。

他朝变形了的纸篓看了一眼，从喉咙间发出一声质疑：“唔？”

宋图明将纸篓放下，在纸篓中翻了一下，从里面拽出一张黑白两色的纸来，那纸上沾着些纸灰，他将纸抽出来时，纸灰就从纸上滑落下去，这张看上去普通平常的纸，就又像新的一样。

宋图明感觉有些奇怪，他掏出裤兜里的打火机，试探着打着火，朝那纸递过去。

足足三分钟，那纸就连一个角都没点着。宋图明捏着打火机，突然“啊”的一声，触电一样将头部滚烫的打火机扔开，他甩着手，看着另外一只手上的那张纸。

宋图明拿着那纸回到客厅，将纸放在茶几上再看了看，那纸上写着：

“契约书”

“今有阳间人士______，自愿贡献阳寿三年，下送幽冥，解救地府冤魂，以换薄赏（赏格指定：名利），签字_______，画押_______”

“地府福利办己亥年九月十八”

宋图明看了好一会那纸，最后还是掏出笔来，在纸上写下名字，按上手印。他心中算盘打得很响：这纸有些古怪，万一是真的，上面写的赏格好像也很不错；就算是假的，那也不会怎么样。

那纸轻轻从宋图明手下飘出去，在半空中悬浮着，“呼”一声自行燃烧起来。宋图明看着那骤然而起的火焰，先是一惊，眼睛睁大，随后慢慢笑了起来。

“名利，名利，这东西如果是真货，那老子那几万块欠债，是不是就再也不是问题了？”宋图明边笑边想。

2

第二天，宋图明还在床上酣睡，手机就响了起来。他迷迷糊糊地拿过手机，接通电话，电话那头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宋图明听到一半已经不耐烦，挂了电话，但此刻他也清醒过来，打开自己大学的群，看了看里面的历史记录。

原来昨晚那个被宋图明“借用”了手机号的大学同学不堪诈骗广告的骚扰来找宋图明未果，于是在大学群里大骂宋图明，没想到却又有好几个人说，这不是宋图明第一次为了一点小钱坑人，于是昨晚群里简直是宋图明一个人的批斗大会。

宋图明皱起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那契约看起来，也不是真货啊。”

他感觉胸前发痒，伸手挠了一挠。

触手坚硬，他摸到了几个圆圆扁扁，凉丝丝的物体。

宋图明将那几个东西举到眼前，原来是几枚硬币，有一元的，有五角的，还有几枚一角和一分的。

宋图明翻来覆去看着手中崭新的硬币，突然“呼”地一下坐了起来。这年头，哪来的一分钱硬币，而且还是簇新簇新的一分钱硬币？

他心中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想。

3

宋图明今天请了个假，用自己的名字注册了几个视频网站的账号以后，苦思冥想良久，这才试探着将自己转载来的视频发到网站上，点击数寥寥，他坐在椅子上，看着个位数的点击，摇了摇头。

叮当。

有硬物落地的声音，宋图明低头一看，一枚硬币在地上正骨碌碌滚动着。

宋图明将那地上的硬币拾起来，转头看看自己上传的视频，又看看手中的一分钱硬币，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名利，名，利……”宋图明将手中的硬币握紧，缓缓说出自己悟到的答案：“原来那个契约，可以直接把我得到的名，转化为现金？”

过了好久，宋图明嘿嘿笑起来。

“这不就挺好，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我好像要发财了。”

4

宋图明干脆地辞了职，又找两家小额贷款公司借了一小笔钱，买了比较专业的视频拍摄设备，每天端着设备，四处逛起来。

他想得很好：中海市这地方，美景颇多，自己做一个美景分享视频主，拍几个短视频试试水。

转了几天，他又笨拙地用现学的视频剪辑后期技术优化了一下拍到的素材，就兴冲冲地将视频传到了几个网站和应用上。

审核一通过，宋图明就拿着手机，认认真真地坐在了自家客厅正中央。客厅里的东西已经早被他挪开，中间地板上铺了一床毯子，宋图明还把新买的摩托车半盔戴在头上。他端着手机，看着视频下方，那一点点增长的点击数，宋图明似有所觉，突然抬起头。

空气中有闪亮亮的硬币凭空出现，掉在他身侧的毯子上。

宋图明微笑起来，果然，他猜对了自己签下契约的用法。

他看着一枚枚掉下的硬币，心里有些苦恼：现在赚这几毛一块的往下掉硬币还好说，要是以后自己做大了，难道得天天戴着头盔，哪里都去不得？

他念头刚落，就看空气中不再往外冒硬币，取而代之的，是一毛一分的钞票，偶尔还有绿绿的一元钱。

宋图明“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么方便？

但很快，他就不笑了。

自己煞费苦心拍出来的美景视频，也只换来少得可怜的点击数，他滑动手机看了看，倒也没有多埋怨，毕竟这类视频，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视频评论区也一样空空荡荡，宋图明百无聊赖地一个个软件切换着，只感觉自己的耐心在一点点消失。

他盘算起来：要想点击数上去，看的人变多，自己得换个想法，拍出一些更吸引人眼球的东西才可以。可是，拍什么呢？

5

宋图明翻看着应用里各种各样的短视频，心中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又一个个被自己否决：

野外求生？就他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典型都市小白领体格，估计还没等把换到的钱花出去，就要撒手人寰了。

做饮食博主？做吃播？可是他一不会做饭，二也不是很能吃，宋图明连猫狗也没有养，不可能靠宠物加做饭获取人气了。

宠物博主？同上一条，直接否决。

学那些土味视频，找两个人，把网上一些搞笑或者煽情的老段子拍成视频？

宋图明先是觉得可行，但很快否决：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大本事，他既不能做到精益求精，让拍出来的短剧演技不赖剧情有趣，又下探不到底，拍不出那种又土又尴尬，可以让人看着笑骂打发时间的东西。

玩极限运动？恐怕不用两天，自己就从“极限运动博主”，变成“断腿乞讨博主”了。

继续做旅行视频？宋图明看看余额为负的存款，叹了一口气，在中海市周边走走，就已经是他现在的极限了。

思来想去，宋图明才发现，自己这条靠名生利的道路，有些不通。

他又点起一根烟，看着青烟袅袅，苦笑起来：对啊，如果自己可以做出足够吸引人气的视频，不用这个契约，也可以有工作室或者公司找上门来签约，同样能赚钱，哪还用得着什么“名利”契约？

宋图明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意兴阑珊，他懒洋洋地打开手机，翻看着自己视频的评论区，心情的大起大落把他最后一丝耐心消磨干净，他看看早就停滞的点击数，又看看捡拾完后干干净净，再没有零钱掉落的毯子，心中的火越来越大。

评论区里有两条评论，是抖着机灵在说宋图明上传的视频无趣。宋图明心头火起，忍不住按动手机，回复了评论。

他骂了回去。

“我辛辛苦苦拍的视频，你上来就抖这种机灵，好玩么？”

对方很快回复了，但出乎宋图明意料，对方先是道了个歉，之后认认真真地对宋图明提出了比较中肯，但宋图明早就明白的建议：希望他去更加少人去的地方，希望他拍更加罕见的景色之类。

宋图明忍不住冷笑起来，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挪动，回复对方的话越发尖酸：“装什么理性客观，你这种人估计就是现实中的loser，来网上找存在感的吧？也就是看我不好惹才说软话，要不是我这种立刻怼回去的，估计都已经骑到我头上……”

评论区很快出现了几条新回复。

“哎呦，暴躁视频主在线怼人。”

“这个视频主嘴好臭，我不喜欢。”

宋图明此刻已经没了靠视频点击换钱的想法，他本来也没少在网上骂人，此刻更是发挥出十二分本领，把新评论挨个骂了过去。

“对，我就是怼人，我不只怼他还怼你，你又是什么东西，来我评论区狗叫！”

“说我嘴臭，你还是快回家闻闻吧，你**已经****了。＂

似乎是没预料到宋图明竟然如此放肆，评论区安静了一小会儿。

宋图明骂得虽开心，但也知道，自己这么骂，估计是要完蛋的。他放下手机，摸摸肚子，打算让自己冷静一下，于是手机也没拿，将从毯子上捡起来的钱数了数，也就十几块钱，刚够楼下一碗面的。

宋图明捏着这一把零钱，穿上拖鞋，晃晃悠悠地到楼下面馆吃了碗面，坐了一会儿，这才回到家。

到了家里，宋图明心情已经又好了一点，他拿起手机，下意识打开了那视频分享软件。

客厅里的灯光突然被什么遮住了，纷纷扬扬的纸片从空气中冒出来，一些白色的，一些绿色的，还有一些大红色的。

宋图明纳闷地看着客厅里，毯子上正在飘落的十几张大钞，低头看向手机。

评论区此刻已经有了上百条回复，绝大多数都是在骂宋图明的，还有人贴出来了论坛链接，宋图明点开一看，是控诉宋图明出言不逊的文章，有详实的贴图和大段大段的评价。这个论坛里的文章下的回复，也多是喷宋图明的。

宋图明看着这些骂自己的回复，却呵呵笑了起来，他看着落在地上的大钞，走过去捡起来，数了数，就这一会儿，竟然有一千多快两千块。

他抓着这一小沓钱，看着空气中还在不断向外冒的大钞，喃喃自语：

“骂名，也是名啊。”

他突然发现，自己和那些兢兢业业精心制作视频的博主、视频主，有本质上的区别：即使是骂名，只要越多人骂他，越多人知道他，他也可以得到转化来的钱。

他阴笑一声，掏出手机，按动起来。

早就等待在他视频评论区的吃瓜群众，终于等到宋图明出现，而宋图明出现以后，不单没有被群情激愤吓到，还变本加厉，把评论区里的一些看上去颇为客观的评论，和帮着宋图明说话，劝诫众人不要一边倒谴责宋图明的评论全都骂了一遍。

比如一个评论说：“你们不要怪视频主，他辛辛苦苦上传视频没有点击本来就不好过，还有人这么说他，他肯定难受啊。”

而宋图明直接回复：“难受你奶奶个腿儿，我不知道多开心呢，用你管这闲事！”

一时间群情哗然，连本来少数帮宋图明辩解的也住了嘴。

而宋图明看着越演越烈的评论区，回头看看身边飘落的大红钞票，笑得咧开了嘴。

6

这一个月，宋图明靠这几个视频，准确地说，靠着这几个视频下的评论区，再准确点说，靠着在评论区兴之所至地骂几个人，回复几句被系统屏蔽得全是星号的脏话，赚了三万多块。

宋图明找到了自己的生财之道。

但无论表现得多么欠揍，一个事件也有慢慢凉下来的时候，宋图明发现自己无论在评论区怎么上蹿下跳冷嘲热讽，都没办法获得之前得到的钱时，他沉寂了几天。最主要的是，他发现自己好像快要有人身危险了。

他在评论区骂得最过瘾的几个人，指名道姓要人肉出宋图明的真实地址，好上门“撕烂他那张嘴”。

宋图明稍微有些害怕，干脆删掉了视频。于是一时间甚嚣尘上的“风景博主变身脏喷壶”事件，落下了帷幕。

沉寂几天之后，宋图明终于想出来了新的办法。

他重新注册了不会被人肉到的新账号，在一些新闻时事平台上发言。

在“医生下班路遇心脏病发大爷，急救三十分钟累到虚脱终于救回人命”的新闻下面，不冷不热地说一句：“这是平常收红包，拿得手软了吧？才半个钟头就累瘫了，啧啧。”

在“我国研发最新航天科技”的视频下面，他假装义愤填膺地说：“咱们国家还有那么多贫困人群，不去解决这些问题，非要去搞什么高新科技，简直是胡闹。”

在“XX荣获慈善大使”的新闻下面，他说：“这些明星根本没有一个是干净的，什么慈善大使！”

他一会假装自己是北方人喷南方人小气爱财斤斤计较；一会假装自己是南方人喷北方人粗枝大叶穷困潦倒；一会化身海外华侨喷国人游客言语粗俗喧哗无礼；一会又去骂留学生花着不义之财成天挥霍，简直是败类，父母各个都是贪官污吏。

这一个月，他只赚了不到一万块。

宋图明有些无奈：自己都把自己阴暗的心思发挥到极致了，竟然赚的钱还不到上个月三分之一，究其原因，是网上这些新闻平台下，这么不带脑子说话的人太多，他那些话根本没多少人骂。

宋图明翻看着新闻，恶狠狠地将新买的手机按在桌上：不行，自己做得还不够坏，还得再坏一点。

手机被摔了一下，弹出了一个新闻页，宋图明看着那弹出的新闻页面，想了想，又打开搜索引擎查了查，冷笑起来。

7

这一天，网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视频。

这是一个蒙面男人，残忍虐待杀害一只狗的视频。在视频最后，这个男人还用变声软件说了几句话。

两手沾满鲜血的男人，看着屏幕，笑呵呵地说：“大家好，我刚才杀了一条狗，我不是为了吃它，只是单纯觉得好玩。哦，我这样不犯法的，咱们国家没有虐待非保护动物相关的法律，嘿嘿嘿嘿……下期节目在一周后，可能是狗，可能是猫，敬请期待。”

宋图明看了看放在客厅角落，慢慢渗出血迹的袋子，撇了撇嘴，打开了手机。

屋里突然暗了下来，大额钞票像雪一样，纷纷扬扬落下。宋图明看着地面上铺了一层的钞票，抓起一把，来回翻看两眼，哈哈哈大笑起来。

他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赚钱办法。

宋图明心里开始盘算：买这条狗花了八百块，虽然种不是很纯，但是单次花销也太多了。而且狗这玩意，稍微大一点就容易弄伤自己，那下一次，杀猫吧。而且，不能再去宠物店了，为了防止被人肉搜索到，他不能再留下自己可能被找到的痕迹。

宋图明看看自己刚到的快递，那是几瓶猫薄荷喷雾，他狞笑着拿起喷雾，视线穿过窗户，看向窗外的垃圾桶。那里有几只野猫，在路灯下正在垃圾桶里翻着食物。

8

宋图明认真地将面具戴好，路过客厅里地板上蠕动的袋子，不耐烦地踢了一脚，他架设好摄影机，皱着眉头打开电脑看了看。

自己上传视频的账号被删除了，连带着上传的视频也被一并删除，但这没关系，因为宋图明已经想到了新的办法：直播。

他打开注册的直播账号，看着没什么人的直播间，宋图明面具后的脸抽搐了一下，打开自己还没被删除的账号（他心思挺缜密，预留了一个不发视频的账号引流），发布一条新动态：XX直播，XXXXXX号直播间，今晚八点，好戏上演。

五分钟后，直播间里开始呼啦啦涌进大批观众。评论区的发言开始刷起了屏。

所有人都在骂宋图明，但宋图明不为所动，甚至慢慢有些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

看看时间差不多，他慢慢走到摄像头前，冲摄像头招了招手：“大家好啊，那么，节目开始了。”

他打开地板上的袋子，从里面拽住几只关在笼中，眼神惶然的野猫，一一展示。

“这只三花是母猫，已经怀孕了，看样子好像快生了。”

“这只橘猫真的好肥，抓它可费了不少劲。”

“这只好像是蓝猫的混血，个头不小，可惜太瘦，希望它一会能撑得久一点。哎呀，好像有人说杀猫没意思？那这样，你们多找点人来看，如果我得到足够的关注，以后可以出国，去一些三不管的地方，杀点别的东西哦……包括，人。”

宋图明没有开玩笑，如果能赚到足够多的钱，又有办法逃避刑责，他不介意杀几个人。

“这只……咦？这只黑猫……”

宋图明看着手上那只黑猫，黑猫并没有被绑住，也不挣扎，被他拎着脖颈，在他手中一动不动，正抬起头，明黄色的瞳孔死死盯着宋图明。宋图明有些纳闷，这只黑猫抓的时候根本没费劲，简直就像自己送上门来的。但他明明把它捆好了的啊，怎么……

他摇了摇头，转身对着摄像头粲然一笑——当然，戴着面具，观众看不到——朗声开口：“那就先从这只黑猫开始吧。”

宋图明看看头顶，那里有他早就支好的，用蚊帐改装的网兜，正好在摄像头之外，又不会漏了每一张“名利”契约转化来的钱。那里已经落了厚厚一层大钞，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哦？你打算怎么做？”细细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来。

“我打算让这只可怜的小黑猫试试满清十大酷刑，先从剥皮……咦？”

宋图明回答到一半，低头看看黑猫，黑猫还是软绵绵地被他提在手里，抬着头，猫脸上很人性化地，一脸无辜。

猫嘴缓缓打开，口吐人言：“然后呢？腰斩，凌迟？”

宋图明晃了晃脑袋，浑身哆嗦一下，把黑猫扔出老远。

黑猫在空中轻巧地一个翻身落在地上，两下蹦到摄像头前，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管理处，你们要是看到这个视频的录播，别忘记好好干活，抹掉观众的记忆哦。”

宋图明坐在地上，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突然背脊发寒，他踉跄着站起来，转身就往门口跑。

直播画面里，宋图明身形矫健得仿佛短跑选手，两秒钟不到就夺门而出。那屏幕前的黑猫动也不动，端坐在那里，看着宋图明冲出房门，歪了歪头。

下一秒，宋图明从屏幕一端突然出现。他没反应过来，还往前跑了两步，才跌倒在地，宋图明站起来，茫然地看一下四周，看到正冷冷看着他的黑猫，浑身一激灵，转身又跑出摄像头可视范围。

黑猫又歪了歪头。

宋图明再度出现在屏幕里。

9

直播间里，刷屏的弹幕愈发密集。

“那黑猫是什么玩意，妖怪？”

“快看，那虐杀狂还在跑。”

“啊，不跑了，他是不是在哭？”

“他跪下了诶，要求饶么？”

“黑猫动了黑猫动了黑猫动了！”

“……卧槽！”

“卧槽……”

“……卧槽卧槽！”

10

房间里满布血迹，还有男人的哀号求饶声。

墙边放着的电脑上，评论还在滚动刷屏。

天花板下支着的网兜里，红红的大钞落了厚厚一层，此刻还在纷纷扬扬往下飘落。

只不过，随着地板上什么东西被折断的一声响，男人的声音消失，大钞的样子骤然变化了。

大钞上的头像变成了玉皇大帝，上面的银行名称，也变成了“天地冥民银行”。

大钞还在飘落，房间里却已经寂静无声。